“进。”
少年拉开会议室的大门,同样是三道视线停留在了他身上。
姜峥的眉眼微微低垂,快速的扫过三人的脸庞,同时转身关门,脑海中开始分析起这些视线——
这就是他和叔叔的区别。
叔叔本身其实并不在乎这些视线,他身上有一股直枪的锋锐。
虽然有能力,但并不要求自己必须将每一步都要看的非常清楚。
而自己则截然不同。
有人是居安思危,他是思危危危。
若不将一切都看的清楚,他心里就总会有一股不踏实的感觉。
比如此刻。
三道视线里,除了审视,还有很多细节。
左边的人脸上有些漠然,甚至在自己进来之前还带有一点不耐烦。
只是在看到自己之后,迅速收敛了这些情绪。
右边的则人眼中则有一股轻视。
且即便在自己出现之后,注意力也没有集中在自己身上,反而瞥了一眼中间的人。
这说明他要么是依附中间这人的马仔,要么就是正在和自己一样,观察着中间这人。
而中间的这位小胡子,此刻正在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。
他脸上细节不多,并没有袒露除此之外的更多情况……
除了最后稍稍挑起了自己的左眉。
啪嗒。
房门严丝合缝,少年轻吸口气。
再转身时,脸上已经露出了招牌微笑。
他并没有立刻睁开衔尾之瞳。
在五品面前启动衔尾之瞳,实在是有些过于明显了。
无论他看没看自己,自己又看没看他,都是如此。
必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。
“你好,姜峥。”
中间的中年人率先开口,和善道:“我叫诸葛明阳,来自三法司,是我叫你来的,请坐。”
“您好。”
少年刚准备拉开椅子,听到名字忽然愣了一下,随即才半是疑惑,半是拘束的坐了下去。
整套动作行云流水,任谁都看不出端倪。
这是必要的动作。
因为这个名字,他刚刚才见过。
那名老人既然拿出了那枚竹排,就不可能假定是“对方拿错了”,又或者“此人对此事并不知情”。
这些都有一定的概率,但此刻它们的优先级,都不可能大过“这人知情”。
所以,他的表现必须要严丝合缝才对。
只是老人为什么要这么做?他怎么敢拿宗长的竹牌当做自己的用?
除非,这里面有说法。
少年正襟危坐,深呼吸几次,表情有些紧张。
心里却逐渐敲定一个猜测。
诸葛。
这个姓氏,在神州的历史中就代表着聪明两个字,而聪明人绝不会做无用功。
因为如果是他,绝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做,必然要有所缘由。
是诸葛明阳在测试什么吗?
还是说……
这人是不是有办法,通过周围人因事态的发展而产生的种种细节,从而捕捉到他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?
比如见微知着?
对面。
诸葛明阳笑意吟吟的看着精壮的少年,只是再次微微挑起了眉毛。
这已是他第二次如此做了。
会议室里谁也没有立刻讲话。
直到诸葛明阳清了清嗓子,刚准备说点什么时,左边的人忽然推了推眼镜,抢先开口道:
“姜峥,临江县人,是吧?”
少年转头看向对方。
“呃……对。”
戴眼镜,头发不久打理,胡子拉碴。
神态看起来有些疲惫,像是久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,推眼镜的时露出的中指带有厚茧。
并非是学生时代时持笔留存下来的,更像是一直保持着写字的习惯。
体型一般,没有锻炼的痕迹,不具备灵气,但脖颈处有些年代久远的小疤痕。
确定。
这人曾经当过御灵师,但此刻已不在命途之中。
再加上这人背后的椅背上,搭着一件黑色的大棉袄。
以及他身上叠了两件的灰色毛衣,和叔叔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、以及在自己进门后对方的反应,姜峥便已然百分百得出了一个结论——
这人正是奔着自己而来。
他不是三冬省的某所大学老师,就是三冬省政府或御灵协会的文员。
“我来自三冬大学招生办,姓李。”
眼镜男起身,朝着少年伸出手掌:“少年郎,我此行正是为你而来。”
姜峥有些受宠若惊的站起身子,与之握手。
再次确定两个事情。
第一,诸葛家的名声确实很好,至少人都很和善。
和善到一个已经脱离了命途的招生办老师,也可以打断一名五品御灵师的话。
而后者看起来似乎并不在乎这件事。
第二,这不符合常理。
诸葛家流传何止千年,在这个世界的神州历史中他们并未断代,几乎哪朝哪代都出现过诸葛氏人的身影。
即便诸葛当真家风清正,不拘小节,这位姓李的招生办老师也不该如此莽撞。
从这人之前的表现来看,他并不像是那种执拗的科研天才,反而看起来非常正常。
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。
这人之所以对诸葛家“视若无睹”,就说明很有可能,诸葛这个姓氏在世家中,已经接近落寞。
再加上诸葛过去与人为善的过往传统,才造成了如今这种情景。
果不其然。